包法利夫人 好词好句
这顶帽子是个杂拌儿,有点像毛皮高统帽,有点像波兰骑兵帽,又有点像圆筒帽、獭皮帽或棉便帽,反正看上去挺寒碜,那副讳莫如深的丑样儿,活像一张表情让人莫名其妙的傻瓜的脸。帽子里面有撑条撑着,胖鼓鼓的像个椭球,底下先是三箍轮缘形饰边;而后交替镶拼着丝绒和兔皮的菱形方块,中间用红道隔开;再往上就是口袋似的帽筒,顶上是块硬板纸的多边形,上面绣着图案复杂的饰带,然后从帽顶垂下一条极细极细的长绳,下端荡着一个金线编成的小十字架。帽子倒是新的;帽檐闪着光。他什么也不懂;上课像腾云驾雾,听了也白听。但他还是很用功,一本本笔记装订成册,一堂课也不缺席,一次出诊也不拉下。他当天的事当天了,却好似一匹拉磨的马,蒙住双眼绕着碾磨转圈,不知道磨的是什么东西。夏尔惊讶地注意到,她的指甲白得透亮,十指尖尖,比迪耶普象牙还明净,修剪成杏仁的长圆形。不过她的手长得并不美,或许也不够白皙,指节那儿瘦削了点儿;整个手也太长,轮廓线有欠柔韧。她身上的美,是在那双眼睛:虽说眼眸是褐色的,但由于睫毛的缘故,看上去乌黑发亮,目光毫不羞涩地正对着你,透出一种率真和果决。有一天他是三点钟光景到的;大家都在田里干活;他走进厨房,可是起先没看到爱玛;窗上挡雨的披檐是放下的。阳光从板缝里射进来,细长的光线投向石板地,沿家具的拐角弯成折线,颤颤悠悠的照在天花板上。桌上有几只苍蝇顺着用过的玻璃杯往上爬,滑到杯底浸在喝剩的苹果酒里,嗡嗡直叫地挣扎。从壁炉里透进来的日光,照得烟炱有如蒙上丝绒那般柔和,冷却的灰烬也抹上了一层淡幽幽的蓝色。爱玛坐在窗子和壁炉中间,做着针线活;她没有披围巾,看得见裸露的肩头沁出细细的汗珠。她觉得世上是该有地方专门出产幸福的,幸福就像一株特别的植物,生长在那些沃土之上,移到别处就会枯萎。为什么她就不能在瑞士山区别墅的阳台上凭栏眺望,就不能在苏格兰的茅舍里品味闲愁,而伴在旁边的,是一位身穿垂尾长长的黑丝绒礼服,衬衫袖口饰有花边,足蹬软靴,头戴尖顶帽的丈夫呢!一个男人,难道不正是应该样样事情都无所不知,样样技艺都无所不精,应该能教你领略激情的魅力、生活的真谛,教你洞晓世间的种种奥秘的吗?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什么也不会教,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指望。他以为她很快乐;她恨他的正是这种神完气足的麻木,这种无动于衷的迟钝,她甚至讨厌自己带给他的幸福。他们的衣服裁剪得更合身,料子也显得更柔软,鬈发垂在鬓边,发蜡格外细腻,看上去亮晶晶的。肤色透出富贵相,这种白皙的肤色是靠瓷器的晶莹、绫罗的闪亮和华贵家具的光泽而造就,靠饮食有度、菜肴精美来滋养的。皱裥领巾打得低,颈脖转动很自如;髯须长及翻领;按拭嘴唇的手帕绣着首写字母图案,飘出一股幽香。上了年岁的,模样显得年轻,年轻人脸上却透着老成。漫不经心的目光,流露出激情餍足后的宁适;由于有些事情得手要费些周折,要以力压服,要拿虚荣心押注,诸如驯服烈性的纯种马或跟名声不佳的女人周旋,因此他们温雅的举止里,不时会透出一股特有的霸气。可是夏尔根本就没点志气!日前从伊夫托来了个医生,跟他一起会诊,居然就在病床跟前,当着病人家属的面,弄得他颇有点难堪。夏尔当晚一五一十讲给爱玛听,她气不打一处来,把他那同行一顿臭骂。夏尔大为感动。他含着泪吻了她的前额。可是她羞愤难平;她恨不能揍他一顿,竟自走到过道上打开窗,猛吸新鲜空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跟大多数出身农家的人一样,性情既算不得温存,轻易也不会动恻隐之心,但是她也像他们那样,有某种类似父辈手掌上胼胝的东西,在心灵上是根深蒂固的。动身前有一天,爱玛在理抽屉,手指让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细一看,是婚礼花束上的铁丝。橙花的花蕾沾了灰尘已经发黄,滚银边的缎带也散丝了。她把花束扔进壁炉。它霎时就烧着了,真比干草秸还引火。而后,就像炉灰上绽开一丛小红树,又慢慢地销毁。她看着它烧。硬纸板的小浆果闪着光,铜丝扭曲,饰带熔化,纸做的花冠变脆,黑蝴蝶似的沿炉壁盘旋,最后飘进了烟道。从布瓦西埃尔离开大路,沿平地往前走,登上野狼冈,就能望见那座河谷了。流经谷地的小河,把谷地分成两个风光迥异的区域:左边是一片草场,右边全是耕地。草地沿低矮的冈峦向后绵延,直至与布雷地区的牧场相连,而在东侧,平野顺着地势缓缓爬高,愈来愈开阔,远处金黄色的麦田一望无垠。小河从草场边缘流过,宛如一条白练,分隔出草场和农田的不同颜色,田野就像一件铺开的巨大披风,丝绒领口上镶着一道银白色的饰带。当地人说话很少抑扬顿挫,正如当地景色没有什么特色。“妙啊!”药剂师说,“那就快把您女儿送到体格特棒的壮汉跟前去忏悔吧!我呀,要是我是政府的话,就要让这些教士每个月放一次血。对,勒弗朗索瓦太太,每个月,狠狠地放一次血,对治安、风化都有好处!”药剂师回答说: “我有信仰,有我自己的信仰,而且比那些装模作样、使尽伎俩的家伙虔诚得多!您说错了,我信奉天主!我相信有超乎一切的存在,相信有造物主,甭管他是谁,这无关紧要,他把我们安排在尘世,就是要让我们尽公民和家长的义务;可是我没有必要到教堂里去吻银盘子,用我的钱袋去养肥一群吃得比我们还好的小丑!因为我在树林、在田野照样可以表示对造物主的崇敬,甚至还不妨学学古代先哲,仰望苍穹沉思冥想。对我来说,我的天主就是苏格拉底、富兰克林、伏尔泰和贝朗瑞的天主!我赞成《萨瓦副本堂神甫信仰声明》〔9〕和八九年的不朽原则〔10〕!所以我不认为有那么个老老头天主,拄着根拐杖在花圃里踱来踱去,让自己的朋友葬身鲸腹,惨叫而亡,三天过后却又活了过来〔11〕:这些事情本身就荒诞不经,何况完全是违背一切自然法则的;这顺便也向我们证明了,那些教士向来就是在卑鄙而无知的泥潭里讨生活,而他们还拼命想把民众也一起拽进去。”他让一桩意外给耽搁了;包法利夫人的那条猎兔犬蹿进田野跑走了。他们吹口哨喊它,足足折腾了一刻钟。伊韦尔还掉转车头寻了半里路,盼着能冷不丁瞅见它;可临了还是只得往前赶路。爱玛掉了眼泪,发了脾气;她责怪这桩不幸的意外是夏尔的过错。碰巧也坐这车的布商勒侯先生设法安慰她,举了许许多多的例子,说的都是狗丢失以后,怎么过了好多年又找到主人的。他说听人说过有条狗硬是从君士坦丁堡回到了巴黎。还有条狗,长途跋涉五十里路程,泅水过了四条河;他父亲也有过条鬈毛狗,不见了十二年,有天傍晚父亲进城去吃晚饭,正走在街上,那条狗一下子跳到了他肩上。她的意志,就像她的帽子上用细绳系住的面纱,随风颤悠晃动;时时有某种欲望在掀动它,又时时有某种礼俗在牵住它。至于爱玛,她还没有细细想过自己是否爱他。爱情,在她心目中应该是突如其来的,有如雷鸣电闪;有如天际掠过的狂飙骤雨,降落在生活中,掀起层层波澜,把意志如同树叶般席卷而去,把整个心带进无底的深渊。她不曾意识到,即使在屋子的露台上,一旦檐槽给堵住了,雨水也会积聚成小湖,就在她自以为平安无事待着的当口,冷不防就会瞅见墙上已经有了裂口。可是她心头涌满了欲念、愤懑和怨恨。打直裥的长裙里面,藏着的是一颗骚动不宁的心,模样娇羞的嘴唇,无法诉说心间的苦楚。她爱恋着莱昂,她喜欢独自待着,为的就是能自在地享受思念的快乐。当面看见他,反而会干扰这种冥想的快感。听到他的脚步声,爱玛的心就怦怦直跳:可是,见了他的面,她的情绪就会低落下来,过后她自己也对此感到大惑不解,于是又平添了几分愁情。可是爱玛愈是意识到这份爱情,她就愈是往后退,一心想别看见它冒头,想让它的来势减弱些。她但愿莱昂能猜到她的心思,还为此设想了种种对他有利的事由和变故。她克制住了自己,想必是由于犹豫,畏怯,还有害羞的缘故。她心想已经把人家推得太远了,现在为时已晚,一切都完了。她认定自己是作出了牺牲,而只有当她想到“我很贞洁”或是对镜顾影自怜的时候,心里的那份骄傲和欣慰,才能使她感到些许安慰。他对她的柔情蜜意,叫她感到无法忍受。家居的平庸使她向往奢华和绮靡,夫妻间的温存使她滋生通奸的欲念。她巴不得夏尔揍她一顿,好更名正言顺地恨他,报复他。对自己这些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她有时不由得也会感到吃惊;可她仍然得做出笑脸,得听自己一遍遍地说自己幸福,并且要装得似乎就是这样,让人家相信真是这样!然而不知是燃料已经耗尽,还是堆得太多的缘故,火苗偃了下去。离别使爱情之火缓缓熄灭,惆怅随着时日而消逝;一度映红过她心中那片灰暗天空的火光,已被更浓的阴影所覆盖,渐渐消失了。她变得麻木而浑沌,对丈夫的厌恶,在她就是对情人的渴念;憎恨的灼烧,居然成了柔情的温暖。可是,由于狂风始终在刮,激情早已烧成灰烬,既没人援手,也不见阳光出来,因而只见周围是一片浓重的夜色,她置身于彻骨透心的寒冷之中无以自拔。“噢!”他说,“莫非您不知道有些人是始终在受着煎熬吗?他们需要梦想,也需要行动,需要最纯洁的爱情,也需要最恣意的享乐,所以他们就整天沉湎在种种不着边际的幻想和荒诞无稽的念头之中。”“啊!又是这一套,”罗多尔夫说,“没完没了地说什么责任责任,我都听得发腻了。总有这么一帮子穿着法兰绒背心的老傻瓜,踹着脚炉拨弄念珠的老虔婆,在我们耳边不停地聒噪:‘责任!责任!’嗨!责任是什么!当然是去感受高尚的情感,去珍爱美丽的事物,而不是去接受社会的种种陈规陋习,以及它强加于我们的耻辱。”“喔!有两种道德准则,”他接着说,“一种是不足道的,习俗的,为世人所接受的,它变化无常,叫得最凶,趴得最低,委琐庸俗,就像您现在看见的这群傻瓜蠢货。而另一种,是永恒的,是无所不在而又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就像我们周围的田野和给我们以光明的天空。”于是,人们看见一个矮小的老妇人,衣着寒伧,全身干瘪,畏畏缩缩地走上了主席台。她脚上套着一双硕大的木靴,腰间束着一条蓝布大围裙。瘦削的脸庞裹在没有边饰的女帽中间,皱纹比日子放久了的苹果还多,红色短上衣的袖口里,伸出两只骨节粗大的长长的手。谷仓的尘土,洗衣的碱水,羊毛的粗脂,使这双手变得又糙又硬,布满老茧和裂口,尽管用清水冲洗过,看上去仍然脏兮兮的;而且,由于长年都在干活,手指总是微屈着,仿佛这双手本身就是她身受苦难的卑微见证。脸上印有一种修女般的峻刻的表情。眼神漠然,既无悲苦亦无矜悯,因而更其显得僵滞。成年累月跟牲畜打交道,久而久之也就变得木讷寡言,跟它们差不多了。这是她第一回瞧见自己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这些旗帜,军鼓,穿黑礼服的先生,还有参议员胸前的荣誉勋章,她看着只觉得心里发怵,木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道是该向前走,还是该往后退,也不知道下面的人群干吗要把她推上来,这些评审先生又干吗要这么笑吟吟地看着她。这位操劳了半个世纪的女雇工,就这样站立在喜气洋洋的先生太太们跟前。“闯祸可是一眨眼的工夫呐!要小心!您的马没准挺爱使性子吧!”她的呢裙和他的丝绒上衣粘在了一起,她仰起白皙的颈脖,长叹一声;而后,她身子发软,流着泪,抖个不停地以手掩面,顺从了他。于是她回忆起从前看过的书里的女主人公,这群与人私通的痴情女子,用嬷嬷般亲切的嗓音,在她心间歌唱起来。这种以身相许的恋人,曾令她心向往之,而此刻她自己仿佛也置身其间,也变成想象的场景中一个确确实实的人物,圆了少女时代久久萦绕心头的梦。此外,爱玛还尝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她受的罪还不够多吗?而她现在胜利了,抑制已久的爱情,终于淋漓酣畅地尽情迸发了出来。她细细品味着这爱情,无怨无悔,无忧无虑。让他弄不懂的是,像男欢女爱这么简单的一桩事情,哪来这么些夹缠。她却自有一种理由,一种原因,而且那仿佛就是她的恋情的一种后援。这些话他听得太多,所以已经不觉得有新鲜感了。爱玛跟别的那些情妇没什么两样;新奇的魅力,渐渐地像件衣裳那般滑脱,裸露出情爱永恒的单调,始终是同样的模式、同样的腔调。这个征逐情场经年的男人,却不会从表白的雷同中分辨情感的不同。因为,为情欲所煽动的嘴唇也好,为钱财所煽动的嘴唇也好,在他耳边喁喁说着同样的情话,他是不大相信这些话里会有真情的;他心想,这些夸大其词的话背后,只是些平庸之极的情感而已,所以对这些动听的话是当不得真的;这正如内心充沛的情感有时无法用极其空泛的隐喻表达出来,因为任何人都无法找到一种很准确的方式来表达他的需要、他的观念以及他的痛苦,人类的话语就像一只裂了缝的蹩脚乐器,我们鼓捣出一些旋律想感动天上的星星,却落得只能逗狗熊跳跳舞。包法利夫人在这段期间分外显得光彩照人;这种笔墨难以描摹的美,是欢悦、热情、成功使然,是一种气质与环境的和谐。贪欲,忧愁,两情相悦的体验和永远天真的幻想,有如肥料、雨水、风和阳光,日渐催开苞蕾,她就像一朵怒放的鲜花那样,充分展露了天生的丽质。眼帘仿佛裁剪得恰到好处,顾眄流盼的目光更显得妩媚传情,让瞳仁隐没在了其中,呼吸稍重时,只见纤巧的鼻翼翕动着,丰腴的唇角微微翘起,在光亮下可以看见嘴唇上方有些许淡黑的寒毛。那头卷成螺旋形挽在颈项上的秀发,简直像出自一个诲淫有方的艺术家之手:秀发挽成个沉甸甸的发髻,显得漫不经意,而且见天蓬蓬松松的,依稀让人能想见幽会做爱的睡姿。她的嗓音变得更圆润,腰肢也更柔韧;就连长裙的折裥和弓起的脚背,都自有一种令人动心的风韵。夏尔恍如新婚燕尔,觉得她娇美之极,令人销魂。 他午夜时分回到家里,不敢惊醒她。瓷瓶灯盏幽幽的“可怜的好女人!”他怜惜地想道。“她会以为我的心比石头还硬了;得在上面洒几滴眼泪;可我,我哭不出来;这不是我的错。”说着,罗多尔夫拿杯子盛了水,手指伸进去蘸了蘸,高高地滴下一滴,墨水洇成一个淡淡的斑痕;随后,他找印章封口,不想找到的正是那颗心心相印。被骄矜弄得疲惫不堪的心灵,终于在基督教的谦卑精神中得以安歇;爱玛品味着生为弱者的愉悦,眼看自己内心的任性骄纵不复有容身之地,因为它们必得为圣宠让出一个宽阔的入口。原来在尘世的幸福之外还有更崇高的至福,在形形色色的爱之上还有另一种爱,绵亘不尽,有增无已!在充满希望的种种幻景中,她依稀看见一个纯净明澄的幻境,飘浮于大地之上,与上天融为一体,令她憧憬之至。她想望成为一位圣徒。她买来了念珠,佩上了护身符;她一心想在卧室床头放个镶嵌祖母绿的圣物盒,好让自己天天晚上吻吻它。包法利夫人的神志,还没清醒到足以专心致志地做一桩事情;再说她拿到书就读,有点饥不择食的味道。她讨厌有关教规的书;论战文章口气傲慢,措词激烈地对她不认识的人穷追猛打,也让她看着不舒服;至于那些宗教色彩很浓的世俗小说,她又觉着写得太不谙世事,使她企盼得到验证的真理,反而在不知不觉间显得更生分了。然而她锲而不舍地读下去,每当一本书读完放下的时候,她总觉着自己沉浸在了符合天主教教义的伤感之中,而那正是一颗纯洁的心灵所能感受到的最高雅的情感。爱玛自然没有注意到这种默默的爱慕和羞怯。她压根儿不会想到爱情,从她的生活中消失的爱情,竟会在这儿,在她身边,在这件粗布衬衣里面,在这颗为她的美艳而敞开的少年的心扉里怦怦地跳动着。况且,她现在已经把一切都看得那么淡然,她谈吐亲切,目光高傲,态度说变就变,让人没法辨别那究竟是自私还是慈善,是堕落还是美德。当初她干吗不像露西娅一样矢志反抗、苦苦哀求呢?她非但没这样做,反而满心喜悦,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匆匆走向一个深渊……喔!要是能在结婚带来耻辱、通奸带来幻灭之前,趁青春美貌之际,把终生托付给一个心地高尚、稳重可靠的男人,那么,美德、温情、肉欲和职责就可以合而为一,她也就不至于从至福的巅峰跌落下来了。可是这样的幸福,想必也是一种欺骗,是编派出来安慰万念俱灰的人儿的谎言。她现在明白了,艺术夸张所渲染的激情,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因而爱玛尽力把思绪从中拉出来,想把这再现自己痛苦的表演,仅仅看作一种愉悦耳目的虚构之作而已,所以当一个裹着黑披风的男子出现在舞台深处丝绒门帘下面的时候,她心里掠过一阵暗笑,觉得人家可笑又可怜。中殿尖形穹隆的底端,还有一部分彩绘玻璃,都倒映在盛得满满的圣水缸里。而彩绘画幅的反光在大理石的边沿折转,又沿着石板地面往前绵延,犹如色彩班斓的地毯。三扇敞开的大门,把外面明亮的阳光分成三股宽大的光柱延接进教堂。殿堂深处,不时有神职人员在经过圣坛跟前时,侧身屈一下膝,倒像是来去匆匆、假作虔诚的教徒。水晶枝形吊灯寂然不动地悬在那儿。祭坛上点着一盏镀银的灯;从侧殿,从教堂暗处,时而传来叹气般的声息,一扇铁栅门关上的响声,会在高高的穹顶下久久回荡。没旁人在场,勒侯先生开门见山祝贺爱玛继承了遗产,然后就闲扯些不相干的话题,果树啦,收成啦,至于他的身体么,总是马马虎虎,不好也不坏。别看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其实他辛辛苦苦没命地干,也就只够在面包上抹层黄油罢了。她性情多变,时而神秘兮兮,时而喜形于色,时而喋喋不休,时而沉默寡言,时而暴躁,时而疏懒,这样就在他心中激起了层出不穷的欲念,唤醒了种种本能和回忆。每个微笑都藏着个无聊的呵欠,每次欢乐都蕴含着一场悲剧,兴致盎然背后永远是腻烦嫌恶,最甜蜜的吻留在你嘴唇上的,也只是对更酣畅的快感的无奈渴望。他没说谎。他要是有这笔钱,也许是会拿出来给她的,虽说干这等蠢事通常总让人扫兴;爱情会经受阵阵寒风,而金钱上的要求风力最猛,能把爱情连根拔除。可怜的父亲瞧见她穿得这么寒碜,不禁悲从中来,女佣根本不好好照料贝尔特,她的短靴没系鞋带,罩衣从袖笼到腰下裂了条大口子。不过她长得又温柔又可爱,每当她姿态优雅地俯下脸去,让美丽的金发披落在红扑扑的脸颊上的时候,无尽的欣慰便会涌上他心头,而这份欢欣中又夹杂着苦涩,就像酿坏的葡萄酒里闻得出树脂味儿一样。他给她修补玩具,用硬板纸做牵线玩偶,或是把肚皮绷了线的布娃娃重新缝好。然后,只要目光碰上那个针线盒,或者一条曳在外面的缎带,乃至一根嵌在桌缝里的别针,他就会不由自主地陷入冥想,脸色显得那么忧郁,连贝尔特也像他一样,变得忧郁起来。两人望着对方,脸色发白。罗多尔夫上回只送了张唁卡去,所以一开场致歉时有些结结巴巴,但说着说着就胆子壮了起来,甚至厚着脸皮(天气挺热,正是八月时分)请他到小酒馆去喝杯啤酒。 他支起肘面对着包法利,咬着雪茄说个不停,夏尔看着这张她曾经爱过的脸,不由得走了神。他仿佛又见着了跟她有关的一样东西。这是样令人赞叹的东西。他恨不得自己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那位还在大谈耕作、家畜、肥料,东拉西扯地说个不停,生怕一冷场对方就会说到那话题上去。夏尔没在听;罗多尔夫看出来了,而且从他的脸色变化,猜出了他在回忆中的心绪转换。这张脸渐渐涨得通红,鼻翼急骤翕动,嘴唇瑟瑟发抖;甚至有一阵子,夏尔憋着满腔无名怒火,眼睛盯住罗多尔夫,看得他不由得害怕起来,停住了嘴。可是不一会儿,他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阴郁厌倦的表情。
国历史上哪个朝代的军队称为"世界铁军"
应该是成吉思汗的蒙古铁骑不过当时还没有建国号元 只称作蒙古帝国蒙古建国后,于公元1219年至1260年的四十余年时间,先后进行了三次大规模的西征,建立起庞大的帝国,对世界历史的影响既深且远。蒙古铁骑在世界历史上也是很有名的第一次西征(1219-1225)公元1219年,成吉思汗为了肃清乃蛮部的残余势力,以及消灭西域的强国花剌子模(Khorazm),便藉口花剌子模杀蒙古商队及使者,亲率二十万大军西征。他的四个儿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以及大将速不台、哲别随行。蒙军长驱直入中亚后,于1220年攻占了花剌子模的都城撒马尔干(Samarkand),其国王西逃,成吉思汗令速不台、哲别等穷追之。因此蒙军便西越里海、黑海间的高加索,深入俄罗斯 (Russ),于1223年大败钦察(KiPChak)和俄罗斯的联军。另成吉思汗又挥军追击花剌子模的太子札阑丁,在印度河流域打败之。1225年,成吉思汗凯旋东归,将本土及新征服所得的西域土地分封给四个儿子,后来发展为四大汗国。第二次西征(1235-1244)公元1227年,成吉思汗在灭亡西夏前不久死去,后三子窝阔台继任大汗。窝阔台于1235年派遣其兄术赤之次子拔都,率五十万大军再度西征。西征军很快就彻底灭亡花剌子模,杀札阑丁。不久又大举征服俄罗斯,攻陷莫斯科、基辅诸城,并分兵数路向欧洲腹心挺进。1241年,北路蒙军在波兰西南部的利格尼兹(Legnica),大破波兰与日耳曼的联军。拔都亲率蒙军主力由中路进入匈牙利,大获全胜,其前锋直趋意大利的威尼斯,全欧震惊,称为「黄祸」。正当西方各国惶惶不可终日之际,拔都忽接窝阔台驾崩的噩耗,于是急速班师。第三次西征(1253-1260)蒙哥于1251年即大汗位后,令其弟旭烈兀率兵西征。这次西征主要方向是西南亚地区,头等目标是消灭木剌夷国 (Mulahida,在今里海南岸的伊朗北部)。1257年,蒙军荡平木剌夷之地,并挥师继续西进,攻陷报达(Baghdad,今巴格达),屠杀八十万人,灭亡历时五百余载的黑衣大食(Abbasids)。此后旭烈兀又率兵攻陷阿拉伯的圣地麦加,攻占大马士革,其前锋曾渡海收富浪(即今地中海东部的塞浦路斯岛)。本来他还要进一步攻打埃及,因得到蒙哥伐宋阵亡的消息,便率主力班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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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尘中的火光波兰受诫礼
发布日期:2020-09-03 14: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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