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巨人 评论
求美国喜剧电视剧演员的名字
你说的是不是:彼埃尔·里夏尔 追问:
求一部小时候看的动画片 但是忘记叫什么了
雷霆王里组成头部的就是个红色机器人,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 追问:
《钢之炼金术师》中的人物介绍?
爱德华·艾尔利克 Edward Elric(爱德)
——阿尔!再忍耐一下!我会让你恢复原状的!
拥有‘钢’之称号的国家级炼金术师。个子矮小的少年。右手与左脚装着机械义肢。在炼金术方面有着天赋的才能,曾经进行过禁忌的人体炼成,结果失去了左脚,并接着为了炼成弟弟阿尔冯斯的灵魂又失去了右手。为了令身体恢复,如今他正与弟弟阿尔方斯一同走在寻找‘贤者之石’的旅途上。
CV:朴璐美
年龄:16
性别:男
身高:165CM(净身高150CM+天线+厚底鞋)
性格:火暴,易冲动,但也有着的细心、谨慎的一面
职业:国家炼金术师
称号:钢之炼金术师
能力:不用炼成阵双手合十就可以进行炼成,主要擅长近身战(与弟弟阿尔打架的战绩N战全败)和制造陷阱
最讨厌的食物:牛奶
最害怕的人:师傅 ,少将
最讨厌的人:父亲
最讨厌的事:被人叫豆丁、小不点等身高问题,被别人当成弟弟,被别人认为“钢之炼金术师”是阿尔方斯
最害怕的事:温莉悲伤的眼泪
——品味很有问题。
特征:金发身材矮小+机械铠+红色风衣+麻花辫+象征着男人的天线
目前目标:到中央地下揍大胡子一顿,向真理拿回手脚和阿尔的身体。
阿尔丰斯·艾尔利克 Alphonse Elric (阿尔)
——如果需要牺牲其他人,那我宁愿不要让身体恢复原状!
爱德华的弟弟。原本和哥哥一样是个金发金眼的人类少年,后来在尝试复活母亲之时失败,
结果整个身体都被夺走。多亏爱德华拼命救下了他的灵魂。于是如今只能让灵魂寄生在
不能吃饭,只能感受冰冷的钢铁盔甲里。如今他正与哥哥一同走在寻找‘贤者之石’的
旅途上。
CV:钉宫理惠
年龄:15
性别:男
身高:232.5CM
职业:炼金术师
性格:虽然到了胡思乱想的年纪,往往比哥哥更容易保持冷静
能力:炼金术+耐力跑+刀枪不入+藏人+肉搏战+泪奔………………
最讨厌的人:所有的坏人
最讨厌的事:哥哥不同意收养自己捡回去的流浪猫
最讨厌的食物:汗~这个,别勉强人家了(不需衣食)……
最怕的人:师傅
最害怕的事:灵魂和盔甲的排斥
特征:巨大的铠甲+白色丁字裤
目前目标:找回身体,帮助父亲。
罗伊·马斯坦 Colonel Roy Mustang
——得到大总统的地位,以及为他报仇…全部都是我个人的意思!
拥有‘焰’之称号的国家级炼金术师,在东方司令部的军队中担任大佐的职务。他能够用画有炼成阵的手套放出火花,利用敌人周围的空气产生爆炸来打倒敌人。虽然平时性格温和,很讨女孩子喜欢。因为无法抛弃的温柔,有时候会成为他的障碍。但还是不能停下脚步,直到他登上自己立下的目标,并且得到想要的东西为止。
CV:大川透 / 三木真一郎
职位:大佐(国家炼金术师)
称号:焰之炼金术师(火焰)
年龄:30
性别:男
身高:173CM
性格:表面玩世不恭,但发怒后很MAN
能力:用特殊材料(点火布)的手套摩擦出火花,再调节空气中的氧气浓度,用来发出火焰炼金术
最讨厌的事:听修兹中佐……不,修兹准将占用军用电话聊家常 ,并屡次劝恿自己娶老婆
特征:爱纵火的白皙包子脸+蘑菇头=有点好色(狠)的精明上校
目前目标:当上大总统,改变国家体制(国家体制の変革),把制服改成超短裙
军部の大尉(东部内乱时)→少佐相当官(伊修巴尔歼灭戦中)→中佐(爱德国家錬金术师资格试験时)→大佐(现任)
莉莎·霍克艾 First Lieutenant Riza Hawkeye
——我会依照自己的意思,为我必须保护的人扣下扳机!
军队中的中尉,如今效命于东方司令部。作为罗伊的副官,她总是陪伴在罗伊身边处理事务。她有着远超于常人的高超枪法于时刻沉着冷静的性格,在加上不留情面的率真与语气,令周围人对她又怕又敬。同时她一切都是为了【必须保护的人】(罗伊·马斯坦古),在那个人达成目的之前,她都会继续战斗。
CV:根谷美智子 / 折笠富美子
职位:中尉
性别:女
年龄:(如果你敢问的话~~~~)
身高:168CM
腰围:真的很细啊(荒川弘在漫画附录中提到)(FA版动画37)
兴趣:开枪(指着人)+“调教”狗 +看“孩子”
特征:习惯用枪解决问题滴严厉型大姐姐
能力:监督+保护大佐
目前目标:保护大佐
外号:鹰之眼
马斯·休斯 Lieutenant Colonel Maes Hughes
——我会跟在你下边,把你推上去
中央军阀会议所的中佐,和罗伊是多年的老友,是个非常爱老婆和孩子的好男人。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其实头脑反应极快,对遇到困难的人总是忍不住伸出援手。成为让他们将强大的敌人逼入绝境的路标。
CV:藤原启治
职位:生前中佐,死后准将
性别:男
身高:185CM
特征:“看,这是我们家爱丽莎,今年3岁了,很可爱吧…………” 典型的恋女情节
兴趣:随便拖住一个人,然后拿着相片:“看,这是我们家爱丽莎,今年3岁了,很可爱吧…………”
最喜欢的人:女儿爱丽莎和老婆~
能力:收集情报+把大佐弄暴走+飞刀(李氏门徒?)
生前目标:把大佐推上大总统的位子
在情报部工作的军人,是马斯丹的友人,与马斯丹约定要捧他至大总统。后来因不能攻击由恩维假扮而成的妻子而给杀害,因公殉职而从中校进升两阶超越马斯丹成为准将。遗孀格蕾西亚,独女艾莉西亚。生前以“超级爱女的傻瓜父亲”成为军部名物。
休斯夫人格雷西亚
CV:三石琴乃/半场友惠
女儿爱丽西亚
CV:吉田真弓/福圆美里
亚力克斯·路易·阿姆斯特朗 Major Alex Louis Armstrong
——在下只是希望能够把自己的力量,用来保护这个国家的弱者们。
有着‘豪腕’之称号的国家级炼金术师。炽热到沸腾的肌肉体魄。总是毫无意义地热血男儿情,以及动不动就热泪的魄力。另外最令人不解的就是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脱衣速度。但是他遇到了心的希望之光,并且决定要协助那道希望之光。
CV: 内海贤二
职位:少佐(国家炼金术师)
称号:豪腕炼金术师
性别:男
身高:220CM
特征:肌肉男+“阿姆斯特朗家代代相传的……”+卡哇依的粉红色小星星(FA里是橙色的)+常莫名其妙地脱下上衣
能力:阿姆斯特朗家代代相传的:艺术炼金术+艺术肖像画+跟踪术+素描术……
兴趣:脱衣服秀肌肉比肌肉…
阶级是少校。心地善良。经常向人展示自己的肌肉,称号是豪腕之国家炼金术师。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妹妹。
金·布拉德雷 King Bradley
——只有老婆是我自己选的。
本来是孤儿,作为“大总统”的候选人被培养,然后被制造成人造人
为了当做计划的最后王牌而被制造出来,跟人一样会老去的人造人。
立下汗马功劳而成为独裁者,指挥大规模的歼灭作战,都是为了让伟大的【计划】成功。
CV: 柴田秀胜/(年轻)CV:木内秀信
职位:大总统 (其实是人造人)
性别:男
年龄:60
身高:185CM
最讨厌的人:一切人类
最讨厌的食物:不详
最讨厌的事:不详
目前目标:协助达成“约定之日”
最害怕的人:“父亲大人”
特征:独眼的笑面虎
能力:耍剑+唬人+最强之眼
在漫画中为“Wrath”,人造人之一。是军部的最高权力者-大总统。有瞬间洞悉对手动作的“最强之眼”。
参阅本条目人造人部分
佐尔夫·J·金布利 Lieutenant Colonel Solf J. Kimblee
——嗯嗯--真是美妙的声音...强烈意志的相互碰撞竟然能演奏出如此美妙的音色...
CV:うえだゆうじ / 吉野裕行
职位:国家炼金术师
称号:红莲之炼金术师
性别:男
特征:爱看、听爆破与其所带来的嘶喊声、追求完美地完成任务、穿白色外套的变态长发男
能力:用炼金术制造易爆的物质进行爆炸攻击
兴趣:爆炸
目前目标:看看人造人和人类谁会赢
奥利维亚·米拉·阿姆斯特朗 Oliva Mira Armstrong
——不工作的人就没有饭吃,这里的铁则是弱肉强食!
CV:沢海阳子
阿姆斯特朗少校的姊姊,阿姆斯特朗家的长女,军阶是少将,是个典型强悍的女王。
有"北方布利古兹城墙"之称是北方军的首领,
驻守北方的布里古兹。目前离开北方在中央,亦是一个超级军事狂。
温莉·洛克贝尔 Winry Rockbell
温莉——为了让你能够更安心地旅行…为了让我能够确实帮你!
与爱德华和阿尔从小青梅竹马的少女,爱德华的机械义肢的维修保养也有她一手包办。虽然她的父母早早的死于国家爱的内乱之中,不过她并未被悲伤击溃,无论何时都依旧一副开朗活泼的性格,她对机械相关的知识无比的关心,正是所谓的‘机械宅女’,每次爱德华弄坏了机械都会被她痛骂一番。
CV:丰口惠→高本惠
职业:机械铠修理师
性别:女
年龄:16
身高:163CM
兴趣:机械铠+疯狂购物+逼爱德喝牛奶+用大型工具打爱德的头
特征:对机械有着可怕执念的暴力女,看到精致的机械物品就会被迷上。
目前目标:在背后默默支持爱德兄弟
爱德和阿尔青梅竹马。兴趣是机械铠和跟机械铠有关的一切事物。与祖母比拿可一样成为机械铠工程师,是爱德的专属技师。对艾尔利克兄弟来说是等同于家人的重要存在,是个相当坚强而内心温柔的女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喜欢爱德华的心意。但当她暴走时,就会用扳手或电锯打人,也会在爱德因弄坏机械铠而找她时,会用士巴拿(扳手)打爱德
伊兹米·卡迪斯 CV:津田匠子
——生命与东西不一样,我不是神!只是个路过的家庭主妇!
为了让死去的孩子复活,她触犯了禁忌,得知真理的代价就是失去身体的一部分。至此之后
也让她下定不轻易使用炼金术的决心。但是被艾力克兄弟真挚眼神打动的她,成为了两兄弟
的师傅,可是她并不知道这却造就了新的罪过。
职业:家庭主妇
性别:女
身高:175CM
能力:不用炼成阵也可以进行炼成+绝对PK强人+吐血攻击
特征:随时吐血的超强悍家庭主妇
爱德和阿尔的老师,时常自称为一个"家庭主妇"。曾进行了人体炼成,代价是失去部分内脏,亦失去了生育能力。不用炼成阵也可以进行炼成,搏斗能力高强,但因失去部分内脏造成血脉不畅,常常会吐血。 补充:
关于张爱玲《封锁》的赏析
《封锁》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遭遇到封锁时发生的短暂的爱情故事。封锁结束后,爱情也结束了,一切又都复原了。一从故事层面上看,这是一个“艳遇”的故事。它具备“艳遇”故事要求的一些元素,比如“旅行”。人物可以暂时从秩序化的日常生活中解脱出来而进入能够产生爱情的特定的时间和空间。他们可以暂时忘掉他们的妻子或丈夫--产生爱情的最大障碍;并且他们可以有时间闲得无聊,这使得爱情的欲望能够产生。两者--障碍的消除和欲望的产生是“艳遇”故事在逻辑上能够成立的前提,“旅行”是实现这个前提的标准化模式。我们可以把电车看作一个封闭的空间,它隔离了正常的生活空间,人和人之间许多不利于爱情发展的关系被排除了,只剩下比较单纯的乘客关系,并且具有了向爱情关系发展的可能性。当然,还有时间因素,市内交通毕竟不同于长途旅行,所以张爱玲必须把时间封锁起来,人为地让时间停滞或延长。 此外,《封锁》中的人物也一般地符合“艳遇”故事的要求--孤男寡女(当然在不同的文本中有不同的变体)。他们都存在某些缺乏,在意识或潜意识中存在着欲望。翠远的缺乏是“好人”的缺乏,她“象一教会派的少奶奶”,“脸上一切都是淡淡的、松驰的,没有轮廊”,“很有讣闻的风味”。真实的生命对于她就像从希伯莱文到上海话那么遥远,她的欲望就是要背叛自己,渴望刺激,渴望听到“红嘴唇斩卖淫妇……大世界……下等舞场与酒吧间”的充满肉欲的感官诱惑。 宗桢的缺乏是一个“老实人”的缺乏。他是“菠菜包子”,“一个个雪白的,喷出淡淡的麻油气味”,是像“讣告……申请……华股动态……隆重登场候教……”那些得胜的字眼儿。正因为他的琐屑和平庸,甚至都不能觉察出自己的缺乏与俗望。他向翠远的调情是被动的迫不得已的。甚至要借助张爱玲在这里设置的一个因果关系,要逃离董培芝和向她太太报复。但我们还是觉察了宗桢的欲望,只不过他自己一开始忘记了。后来,他的欲望才苏醒。“他现在记得了,他瞧见她上车的--非常戏剧化的一刹那,但是那戏剧效果是碰巧得到的,并不能归功于她。他低声道:'你知道么?我看见你上车。前头的玻璃上贴的广告,撕破了一块,从这破的地方我看见你的侧面,就只一点下巴。'是乃络维奶粉的广告,画着一个胖孩子,孩子的耳朵底下突然出现了这女人的下巴,仔细想起来是有点吓人的。'后来你低头去从皮包里拿钱,我才看见你的眼睛、眉毛、头发。'拆开来一部分一部分的看,她未尝没有她的一种风韵。” 接下来是短暂的爱情,这是欲望的完成过程和欲望完成。它是“艳遇”故事必备的核心元素。最后,“艳遇”故事的结构元素常常是封闭式的,起点和终点的合一,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泛起漂亮的波纹而终将归于平静,在《封锁》中前后两次“叮玲玲玲……”的冷冷的铃声就把切断的时间和空间给修复上了。“封锁期间的一切,等于没有发生,整个上海打了个盹,做了一个不近情理的梦。”二从小说类型的元素分析,我们可以把《封锁》看成是普通意义上的“艳遇”故事。张爱玲对市民文化的兴趣可能会为此提供一些佐证。但这样的判断可能隐藏着几个危险。第一,从文本中有意地剥离出一些元素的分析方法可能会使文本的丰富性和诸多可能性受到破坏,会把分析引向“艳遇”故事而不是张爱玲的《封锁》;第二,将《封锁》归类于“艳遇”故事之后,我们还能得出什么其他结论呢?对文本的分析来说,虽然有时命名是必要的,但我们仅能将此作为进一步分析的开始,而不是结论。 的确,在《封锁》中,我们会发现有许多丰富的意蕴不能为“艳遇”这个故事框架所容纳,而它们对文本的解读来说,甚至是至关重要的。它可以使我们能够穿越文本的故事层面而进入更高一级的隐喻层面。 我们的分析可以从小说的题目入手“封锁”应该不仅仅是提示宗桢和翠远遭遇爱情的特殊的时间段,也不仅仅是像开始分析“艳遇”故事的元素那样,仅是人为地把时间停滞或延长而使用的叙事技巧。它应该具有另一层的隐喻意义。小说的第一段是冗长、平庸和沉寂的,几乎没有任何动感的日常生活的喻示。这一段的人物行动线只有两句话,“开电车的人开电车……开电车的眼睛盯住了这两条蠕蠕的车轨,然而他不发疯”。“开电车的人开电车”是小说的第一句话,叙述语言给我们带来的语感是冷漠、笨拙、贫乏而毫无生气。“车轨”、“曲蟮”的比喻意象显示出生命的冗长乏味,它是“柔滑”的,没有任何的尖锐力度同时又把握不住转瞬即逝,是“抽长了,又缩短了,就这么样往前移”,单调的,毫无美感的“蠕蠕”的机构运动,并且还是“老长老长”没个尽头。这种生存状态几乎会让人发疯,然而所有的人都像开电车的一样不发疯。 封锁的隐喻意义在这里呈现为贫乏冗长的日常生存状态对人们的封锁。接下来情节的发展使这个隐喻意义又向前推进了一步。这是由封锁后的宗桢和翠远的短暂爱情来完成的。这一层的隐喻意义我们可以理解为封锁中的爱情遭遇导致激情的突然迸发,从而构成对日常生活的封锁。“如果不碰至封锁,电车的进行是永远不会断的。封锁了。摇铃了,……切断了时间与空间”封锁成为一个与日常生活失去关联的突然凸现出来的真空状态。激情的突然发出,在文本中有一段精彩的描写。 街上一阵乱,轰隆轰隆来了两辆卡车,载满了兵……出其不意地,两人的面庞异常接近。在极短的距离内,任何人的脸都和寻常不同,像银幕上特写镜头一般的紧张。宗桢和翠远突然觉得他们俩还是第一次见面。在宗桢眼中,她的脸象一朵淡淡几笔的白描牡丹花,额角上两三根吹乱的短发更是风中的花蕊。 这个场景,像《倾城这恋》中范柳原和白流苏在战乱之后的断墙下的突然发现。陌生化的文学效果,通过扭曲、变形和紧张,他们才会从陌生中第一次互相发现对方,发现对方和自己的激情。而这之前,在宗桢的眼中,翠远是像挤出来的牙膏,没有激情。但现在,宗桢成为一个单纯的男子,而翠远则成为“会脸红”的“白描牡丹”样的娇羞可爱的女人。对比本文的开始段落,一个是冗长和贫乏,一个是激情和想象,它们相互对立,后者否定了前者,激情封锁了平庸,这构成文本中封锁的第二个隐喻。 事实上,对《封锁》叙述角度的分析可能有助于我们理解上述的对立及封锁的隐喻。在分析之前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叙述角度的绝对划分和区别,更多的是为了理论阐述的方便,而对于具体文本来说,则很难有那么纯粹。即使像海明威《白象似的群山》那样纯粹的旁观视角,我们也可以在第一段的景物描写中看到全知的视角。所以一些叙事学的研究干脆不“视角”而用“聚集”,即在叙述语言中除了叙述者的语言之外还夹杂有人物的意识、观点等。对于《封锁》,视角的使用也是混杂的,所以我们此处的分析只是不太精确的精括的分析。 《封锁》的视角运用,主要有两类。一类是旁观视角,一类是全知视角(兼杂着人物的聚焦)。旁观视角用于宗桢和翠远之外的场景描写,像小说开始时遭遇封锁马路上的慌乱的场景,以及电车上各色人等和山东乞丐等。这些场景是并置的,更多的是空间的排列而非时间的顺序,是展示而非进入。旁观的视角并不介入人物的内心,和人物保持着距离。它的冷漠,有时又带有些机智的嘲讽的叙述态度为我们展现了日常生活场景的冗长、混乱、死寂、单调、平庸和无聊。全知视角用于宗桢和翠远,它在本文中具体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人物的对话,一是人物的内心描述和分析。人物进入了具体的情境,对话和内心活动不断推动情节的进展,叙述者不再是冷漠的旁观者,它直接切入人物和情节,成为故事本身。叙述者对人物的了然于心,使人物依赖于叙事者。宗桢和翠远产生的激情同时也体现为叙述者的激情。激情和冗长的对立,也就是两种叙述、两个叙述者的对立。这构成了充满激情的叙述者对暗淡、冷漠的叙述者的封锁。对于后者,人物是死亡的,意识、生命和活力消退在一个个的场景中,仅仅成为场景的一个部分和摆设,场景压倒了人物。对于前者,人物则从场景中凸现出来,空间的并列变为时间的纵深,具有了意识,最终瞬间产生激情,冲破、超越了冗长沉闷的场景。对人物的压抑和封锁,反而封锁了场景。 这是封锁的第二层隐喻。但我们还可以发现第三层的隐喻意义,它主要是由本文的结构带来的,它造成本文的悲剧意味;激情的瞬间产生又瞬间消失“封锁期间的一切,等于没有发生”,只不过是上海做了一个不近情理的梦。这种封闭式的结构,两声冷冷的铃声把时间和空间切断了。第一次切断产生了激情,第二次切断是切断激情。生活重新恢复了常态,冗长和单调又重新封锁了激情,在翠远的眼中,人物死亡了,时间又换成了空间,人物重新又成了场景。 一阵欢呼的风刮过这大城市。电车当当当往前开了。……黄昏的人行道上,卖臭豆腐干的歇下了担子,一个人捧着文王神卦的匣子,闭着眼霍霍的摇。一个大个子的金发女人,背上背着大草帽,露出大牙齿来向一个意大利水兵一笑,说了句玩笑话。翠远的眼睛看到了他们,他们就活了,只活那么一刹那。车往前当当当的跑,他们一个个的死去了。 通过对“封锁”的三个隐喻意义的分析,我们似乎可以认为,《封锁》这篇小说在故事层面上是“艳遇”故事,但它的丰富的意蕴又超出了其承载。因此我们可以说它并不是个“艳遇”故事或者说它仅仅是借用了“艳遇”故事的外壳。“旅行”元素的功能原来仅仅是艳遇发生的前提,但“封锁”,正像我们分析的那样,它不仅作为前提存在,作为提供人物活动的时空存在,它是从日常生活的冗长中凸现出来的真空状态,是激情存在的方式;“邂逅”、“调情”也不是和不仅是感官欲望的表现,而是活的生命的发现;封闭的结构也突破了模式化的意义而获得更深的隐喻意义。 但上述的解读还不能说对《封锁》的分析已经完成,还有一些更重要的、有趣的发现。它们可能会对上述分析的结论构成颠覆,但同时也是对结论的一种丰富。三《封锁》中最精彩、最出色的艺术表现是反讽。在文本中,这是通过宗桢和翠远的相互错位,他们的激情只不过是没有对象的在想象中的独语,他们成为不可靠的叙述者,隐含的作者和叙述者之间出现裂隙并相互背离,从而构成对激情的消解来完成的。也许,这才是“封锁”这个题目的最大的隐喻意义。 上文说过翠远是个极度缺乏的女人。小资产阶级、基督教的装腔作势、温文尔雅的家庭教育使她觉得真实的生命对于她是无比的遥远,她对生命的敏感和渴望是如此的强烈,甚至小孩坚硬的鞋底的触及都使她感到真实。而宗桢却是像木头一样的毫无生命的东西。渴望和渴望的对象在一开始就是错位的,滑稽的。在第一部分的分析中曾提到张爱玲设计了一个因果关系让宗桢和翠远坐在一起。这里真实的逻辑是因为宗桢害怕培芝的纠缠,另一个逻辑关涉情节的向前发展,是为了让宗桢能够“调戏”翠远。这个因果关系设计得既笨拙又聪明。笨拙在于这个因果关系在文本中显得突兀,不惜浪费笔墨地设计培芝这样一个和情节进展几乎没什么关联的人物,他的功能仅仅是一个局部的因果关系中的因子。但同时这个设计又是聪明的,聪明就在于它的突兀和笨拙,以致让宗桢调戏翠远显得生硬和不可信,最终导致对后面产生的激情的消解。 在涉及宗桢和翠远的爱情时,张爱玲更多地运用全知和人物视角。在进行对话和内心活动的描述时,这使得人物间的错位成为可能。具体地分析这些错位,是很有趣的。 宗桢迫于培芝而向翠远发出调情的信息,但对于发送者,它却仅是言语的、能指的滑动,并无具体的所指,所以他随口“早忘了他说了些什么”。但接受者翠远却错误地接收了信息,“翠远笑了,看不出这个倒也会花言巧语……一个真的人!不很诚实,也不很聪明,但是一个真的人!她突然觉得炽热,快乐。她背过脸去,细声道:'这种话,少说些罢!'” “'申光大学……您在申光读书?'”这是宗桢吓退董培芝后的无话找话,亦不含具体的所指,而翠远又接收错子,以为是在奉承她的年轻,“她笑了,没有做声”。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错位:翠远的自做多情和宗桢的心不在焉。 宗桢现在真正开始调情了,这个老实人,开始变坏了,这是因为他看到“她颈上的像指甲印子的棕色的”,他“咳嗽”了一声,表明他对欲望想象的稍微压制,回到现实,也表明调情的真正开始。但是翠远又理解错了,她恰恰以为他是由坏人变成老实人。“她注意到他的手臂不在那儿了,以为他态度的转变是由于她端凝的入格,潜移默化所致。”翠远渴望爱情,但宗桢去渴望调情,这是他们的第二个错位。 宗桢要调情,就要把自己扮成挺可怜的没人同情的角色。“'你不知道--我家里--咳,别提了!'……宗桢迟疑了一会,方才吞吞吐吐,万分为难地说道:'我太太--一点都不同情我。'”翠远是“皱着眉毛望着他,表示充分了解”。他们两人同时进入了“调情”的标准化情境。爱情似乎与真假无关。但我们还是可以从文本中宗桢的“迟疑”、“吞吞吐吐”、“万分为难”,翠远的“皱着眉毛”,以及三个破折号产生对叙述这个故事的叙述者的怀疑。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不可靠的叙述者。隐含的作者和叙述者分离了,文本外出现了第三只眼睛,这让人想起张爱玲《传奇》的封面来。因此,文本获得了一种反讽的意味。现在我们可以怀疑此文第二部分对文本隐喻意义的分析了,它不是一个激情瞬间突破冗长、贫乏的封锁而又瞬间消失的悲剧故事,而是对激情的颠覆和消解。因而,当宗桢和翠远在卡车隆隆驶过互相第一次发现时,当翠远在宗桢的眼里成为一朵风中美丽的牡丹花时,当宗桢想象自己成为单纯的男子时,我们的确会感到其中具有滑稽和喜剧色彩的反讽意味。因而当我们读到“他们恋爱着了。他告诉她许多……无休无歇的话,可是她并不嫌烦”时,我们可以将它们看成是对爱情戏剧的滑稽摹仿。 但是这些“戏”中的人物对此并不知晓。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激情的想象中,他们“苦楚”、“温柔”、“慷慨激昂”、“痛哭”的爱情表白实际上是没有实指对象的。在这里,他们的语言功能不在于交流,而在于为自己提供一个讲话的场所,是能指的无限蔓延,他们愿望的满足是没有对象的,仅在自己的想象中完成。愿望、激情变成了纯粹是语言组织的结果。小说文本非常明确地指出了这一点。宗桢回到家“他还记得电车上那一回事,可是翠远的脸已经有点模糊--那是天生使人忘记的脸。他不记得她说了些什么,可是他自己的话他记得很清楚--温柔地:'你--几岁?'慷慨激昂地:'我不能让你牺牲了你的前程!'”。这是一出可笑的爱情戏。 上述这些:宗桢和翠远的错位;不可靠的叙述者--作者和叙述者的距离;激情的表白只不过是能指的滑动;最终构成了文本的反讽力量。 文本最后“乌壳虫”的意象饶有趣味。整个人尖、整个生命过程就像乌壳虫一样,它会思考么,思考是痛苦的,并“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我们还是回窠去吧。现在让我们也回到此文的第一部分“艳遇”故事上来,我们可能又会发出,《封锁》和“艳遇”故事,除了故事表层的相同,还有另一些更重要的相同。“艳遇”故事不需要太多的思想,而《封锁》也不需要。评论
关于张爱玲《封锁》的赏析
《封锁》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遭遇到封锁时发生的短暂的爱情故事。封锁结束后,爱情也结束了,一切又都复原了。一从故事层面上看,这是一个“艳遇”的故事。它具备“艳遇”故事要求的一些元素,比如“旅行”。人物可以暂时从秩序化的日常生活中解脱出来而进入能够产生爱情的特定的时间和空间。他们可以暂时忘掉他们的妻子或丈夫--产生爱情的最大障碍;并且他们可以有时间闲得无聊,这使得爱情的欲望能够产生。两者--障碍的消除和欲望的产生是“艳遇”故事在逻辑上能够成立的前提,“旅行”是实现这个前提的标准化模式。我们可以把电车看作一个封闭的空间,它隔离了正常的生活空间,人和人之间许多不利于爱情发展的关系被排除了,只剩下比较单纯的乘客关系,并且具有了向爱情关系发展的可能性。当然,还有时间因素,市内交通毕竟不同于长途旅行,所以张爱玲必须把时间封锁起来,人为地让时间停滞或延长。此外,《封锁》中的人物也一般地符合“艳遇”故事的要求--孤男寡女(当然在不同的文本中有不同的变体)。他们都存在某些缺乏,在意识或潜意识中存在着欲望。翠远的缺乏是“好人”的缺乏,她“象一教会派的少奶奶”,“脸上一切都是淡淡的、松驰的,没有轮廊”,“很有讣闻的风味”。真实的生命对于她就像从希伯莱文到上海话那么遥远,她的欲望就是要背叛自己,渴望刺激,渴望听到“红嘴唇斩卖淫妇……大世界……下等舞场与酒吧间”的充满肉欲的感官诱惑。宗桢的缺乏是一个“老实人”的缺乏。他是“菠菜包子”,“一个个雪白的,喷出淡淡的麻油气味”,是像“讣告……申请……华股动态……隆重登场候教……”那些得胜的字眼儿。正因为他的琐屑和平庸,甚至都不能觉察出自己的缺乏与俗望。他向翠远的调情是被动的迫不得已的。甚至要借助张爱玲在这里设置的一个因果关系,要逃离董培芝和向她太太报复。但我们还是觉察了宗桢的欲望,只不过他自己一开始忘记了。后来,他的欲望才苏醒。“他现在记得了,他瞧见她上车的--非常戏剧化的一刹那,但是那戏剧效果是碰巧得到的,并不能归功于她。他低声道:'你知道么?我看见你上车。前头的玻璃上贴的广告,撕破了一块,从这破的地方我看见你的侧面,就只一点下巴。'是乃络维奶粉的广告,画着一个胖孩子,孩子的耳朵底下突然出现了这女人的下巴,仔细想起来是有点吓人的。'后来你低头去从皮包里拿钱,我才看见你的眼睛、眉毛、头发。'拆开来一部分一部分的看,她未尝没有她的一种风韵。”接下来是短暂的爱情,这是欲望的完成过程和欲望完成。它是“艳遇”故事必备的核心元素。最后,“艳遇”故事的结构元素常常是封闭式的,起点和终点的合一,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泛起漂亮的波纹而终将归于平静,在《封锁》中前后两次“叮玲玲玲……”的冷冷的铃声就把切断的时间和空间给修复上了。“封锁期间的一切,等于没有发生,整个上海打了个盹,做了一个不近情理的梦。”二从小说类型的元素分析,我们可以把《封锁》看成是普通意义上的“艳遇”故事。张爱玲对市民文化的兴趣可能会为此提供一些佐证。但这样的判断可能隐藏着几个危险。第一,从文本中有意地剥离出一些元素的分析方法可能会使文本的丰富性和诸多可能性受到破坏,会把分析引向“艳遇”故事而不是张爱玲的《封锁》;第二,将《封锁》归类于“艳遇”故事之后,我们还能得出什么其他结论呢?对文本的分析来说,虽然有时命名是必要的,但我们仅能将此作为进一步分析的开始,而不是结论。的确,在《封锁》中,我们会发现有许多丰富的意蕴不能为“艳遇”这个故事框架所容纳,而它们对文本的解读来说,甚至是至关重要的。它可以使我们能够穿越文本的故事层面而进入更高一级的隐喻层面。我们的分析可以从小说的题目入手“封锁”应该不仅仅是提示宗桢和翠远遭遇爱情的特殊的时间段,也不仅仅是像开始分析“艳遇”故事的元素那样,仅是人为地把时间停滞或延长而使用的叙事技巧。它应该具有另一层的隐喻意义。小说的第一段是冗长、平庸和沉寂的,几乎没有任何动感的日常生活的喻示。这一段的人物行动线只有两句话,“开电车的人开电车……开电车的眼睛盯住了这两条蠕蠕的车轨,然而他不发疯”。“开电车的人开电车”是小说的第一句话,叙述语言给我们带来的语感是冷漠、笨拙、贫乏而毫无生气。“车轨”、“曲蟮”的比喻意象显示出生命的冗长乏味,它是“柔滑”的,没有任何的尖锐力度同时又把握不住转瞬即逝,是“抽长了,又缩短了,就这么样往前移”,单调的,毫无美感的“蠕蠕”的机构运动,并且还是“老长老长”没个尽头。这种生存状态几乎会让人发疯,然而所有的人都像开电车的一样不发疯。封锁的隐喻意义在这里呈现为贫乏冗长的日常生存状态对人们的封锁。接下来情节的发展使这个隐喻意义又向前推进了一步。这是由封锁后的宗桢和翠远的短暂爱情来完成的。这一层的隐喻意义我们可以理解为封锁中的爱情遭遇导致激情的突然迸发,从而构成对日常生活的封锁。“如果不碰至封锁,电车的进行是永远不会断的。封锁了。摇铃了,……切断了时间与空间”封锁成为一个与日常生活失去关联的突然凸现出来的真空状态。激情的突然发出,在文本中有一段精彩的描写。街上一阵乱,轰隆轰隆来了两辆卡车,载满了兵……出其不意地,两人的面庞异常接近。在极短的距离内,任何人的脸都和寻常不同,像银幕上特写镜头一般的紧张。宗桢和翠远突然觉得他们俩还是第一次见面。在宗桢眼中,她的脸象一朵淡淡几笔的白描牡丹花,额角上两三根吹乱的短发更是风中的花蕊。这个场景,像《倾城这恋》中范柳原和白流苏在战乱之后的断墙下的突然发现。陌生化的文学效果,通过扭曲、变形和紧张,他们才会从陌生中第一次互相发现对方,发现对方和自己的激情。而这之前,在宗桢的眼中,翠远是像挤出来的牙膏,没有激情。但现在,宗桢成为一个单纯的男子,而翠远则成为“会脸红”的“白描牡丹”样的娇羞可爱的女人。对比本文的开始段落,一个是冗长和贫乏,一个是激情和想象,它们相互对立,后者否定了前者,激情封锁了平庸,这构成文本中封锁的第二个隐喻。事实上,对《封锁》叙述角度的分析可能有助于我们理解上述的对立及封锁的隐喻。在分析之前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叙述角度的绝对划分和区别,更多的是为了理论阐述的方便,而对于具体文本来说,则很难有那么纯粹。即使像海明威《白象似的群山》那样纯粹的旁观视角,我们也可以在第一段的景物描写中看到全知的视角。所以一些叙事学的研究干脆不“视角”而用“聚集”,即在叙述语言中除了叙述者的语言之外还夹杂有人物的意识、观点等。对于《封锁》,视角的使用也是混杂的,所以我们此处的分析只是不太精确的精括的分析。《封锁》的视角运用,主要有两类。一类是旁观视角,一类是全知视角(兼杂着人物的聚焦)。旁观视角用于宗桢和翠远之外的场景描写,像小说开始时遭遇封锁马路上的慌乱的场景,以及电车上各色人等和山东乞丐等。这些场景是并置的,更多的是空间的排列而非时间的顺序,是展示而非进入。旁观的视角并不介入人物的内心,和人物保持着距离。它的冷漠,有时又带有些机智的嘲讽的叙述态度为我们展现了日常生活场景的冗长、混乱、死寂、单调、平庸和无聊。全知视角用于宗桢和翠远,它在本文中具体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人物的对话,一是人物的内心描述和分析。人物进入了具体的情境,对话和内心活动不断推动情节的进展,叙述者不再是冷漠的旁观者,它直接切入人物和情节,成为故事本身。叙述者对人物的了然于心,使人物依赖于叙事者。宗桢和翠远产生的激情同时也体现为叙述者的激情。激情和冗长的对立,也就是两种叙述、两个叙述者的对立。这构成了充满激情的叙述者对暗淡、冷漠的叙述者的封锁。对于后者,人物是死亡的,意识、生命和活力消退在一个个的场景中,仅仅成为场景的一个部分和摆设,场景压倒了人物。对于前者,人物则从场景中凸现出来,空间的并列变为时间的纵深,具有了意识,最终瞬间产生激情,冲破、超越了冗长沉闷的场景。对人物的压抑和封锁,反而封锁了场景。这是封锁的第二层隐喻。但我们还可以发现第三层的隐喻意义,它主要是由本文的结构带来的,它造成本文的悲剧意味;激情的瞬间产生又瞬间消失“封锁期间的一切,等于没有发生”,只不过是上海做了一个不近情理的梦。这种封闭式的结构,两声冷冷的铃声把时间和空间切断了。第一次切断产生了激情,第二次切断是切断激情。生活重新恢复了常态,冗长和单调又重新封锁了激情,在翠远的眼中,人物死亡了,时间又换成了空间,人物重新又成了场景。一阵欢呼的风刮过这大城市。电车当当当往前开了。……黄昏的人行道上,卖臭豆腐干的歇下了担子,一个人捧着文王神卦的匣子,闭着眼霍霍的摇。一个大个子的金发女人,背上背着大草帽,露出大牙齿来向一个意大利水兵一笑,说了句玩笑话。翠远的眼睛看到了他们,他们就活了,只活那么一刹那。车往前当当当的跑,他们一个个的死去了。通过对“封锁”的三个隐喻意义的分析,我们似乎可以认为,《封锁》这篇小说在故事层面上是“艳遇”故事,但它的丰富的意蕴又超出了其承载。因此我们可以说它并不是个“艳遇”故事或者说它仅仅是借用了“艳遇”故事的外壳。“旅行”元素的功能原来仅仅是艳遇发生的前提,但“封锁”,正像我们分析的那样,它不仅作为前提存在,作为提供人物活动的时空存在,它是从日常生活的冗长中凸现出来的真空状态,是激情存在的方式;“邂逅”、“调情”也不是和不仅是感官欲望的表现,而是活的生命的发现;封闭的结构也突破了模式化的意义而获得更深的隐喻意义。但上述的解读还不能说对《封锁》的分析已经完成,还有一些更重要的、有趣的发现。它们可能会对上述分析的结论构成颠覆,但同时也是对结论的一种丰富。三《封锁》中最精彩、最出色的艺术表现是反讽。在文本中,这是通过宗桢和翠远的相互错位,他们的激情只不过是没有对象的在想象中的独语,他们成为不可靠的叙述者,隐含的作者和叙述者之间出现裂隙并相互背离,从而构成对激情的消解来完成的。也许,这才是“封锁”这个题目的最大的隐喻意义。上文说过翠远是个极度缺乏的女人。小资产阶级、基督教的装腔作势、温文尔雅的家庭教育使她觉得真实的生命对于她是无比的遥远,她对生命的敏感和渴望是如此的强烈,甚至小孩坚硬的鞋底的触及都使她感到真实。而宗桢却是像木头一样的毫无生命的东西。渴望和渴望的对象在一开始就是错位的,滑稽的。在第一部分的分析中曾提到张爱玲设计了一个因果关系让宗桢和翠远坐在一起。这里真实的逻辑是因为宗桢害怕培芝的纠缠,另一个逻辑关涉情节的向前发展,是为了让宗桢能够“调戏”翠远。这个因果关系设计得既笨拙又聪明。笨拙在于这个因果关系在文本中显得突兀,不惜浪费笔墨地设计培芝这样一个和情节进展几乎没什么关联的人物,他的功能仅仅是一个局部的因果关系中的因子。但同时这个设计又是聪明的,聪明就在于它的突兀和笨拙,以致让宗桢调戏翠远显得生硬和不可信,最终导致对后面产生的激情的消解。在涉及宗桢和翠远的爱情时,张爱玲更多地运用全知和人物视角。在进行对话和内心活动的描述时,这使得人物间的错位成为可能。具体地分析这些错位,是很有趣的。宗桢迫于培芝而向翠远发出调情的信息,但对于发送者,它却仅是言语的、能指的滑动,并无具体的所指,所以他随口“早忘了他说了些什么”。但接受者翠远却错误地接收了信息,“翠远笑了,看不出这个倒也会花言巧语……一个真的人!不很诚实,也不很聪明,但是一个真的人!她突然觉得炽热,快乐。她背过脸去,细声道:'这种话,少说些罢!'”“'申光大学……您在申光读书?'”这是宗桢吓退董培芝后的无话找话,亦不含具体的所指,而翠远又接收错子,以为是在奉承她的年轻,“她笑了,没有做声”。这是他们的第一个错位:翠远的自做多情和宗桢的心不在焉。宗桢现在真正开始调情了,这个老实人,开始变坏了,这是因为他看到“她颈上的像指甲印子的棕色的”,他“咳嗽”了一声,表明他对欲望想象的稍微压制,回到现实,也表明调情的真正开始。但是翠远又理解错了,她恰恰以为他是由坏人变成老实人。“她注意到他的手臂不在那儿了,以为他态度的转变是由于她端凝的入格,潜移默化所致。”翠远渴望爱情,但宗桢去渴望调情,这是他们的第二个错位。宗桢要调情,就要把自己扮成挺可怜的没人同情的角色。“'你不知道--我家里--咳,别提了!'……宗桢迟疑了一会,方才吞吞吐吐,万分为难地说道:'我太太--一点都不同情我。'”翠远是“皱着眉毛望着他,表示充分了解”。他们两人同时进入了“调情”的标准化情境。爱情似乎与真假无关。但我们还是可以从文本中宗桢的“迟疑”、“吞吞吐吐”、“万分为难”,翠远的“皱着眉毛”,以及三个破折号产生对叙述这个故事的叙述者的怀疑。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不可靠的叙述者。隐含的作者和叙述者分离了,文本外出现了第三只眼睛,这让人想起张爱玲《传奇》的封面来。因此,文本获得了一种反讽的意味。现在我们可以怀疑此文第二部分对文本隐喻意义的分析了,它不是一个激情瞬间突破冗长、贫乏的封锁而又瞬间消失的悲剧故事,而是对激情的颠覆和消解。因而,当宗桢和翠远在卡车隆隆驶过互相第一次发现时,当翠远在宗桢的眼里成为一朵风中美丽的牡丹花时,当宗桢想象自己成为单纯的男子时,我们的确会感到其中具有滑稽和喜剧色彩的反讽意味。因而当我们读到“他们恋爱着了。他告诉她许多……无休无歇的话,可是她并不嫌烦”时,我们可以将它们看成是对爱情戏剧的滑稽摹仿。但是这些“戏”中的人物对此并不知晓。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激情的想象中,他们“苦楚”、“温柔”、“慷慨激昂”、“痛哭”的爱情表白实际上是没有实指对象的。在这里,他们的语言功能不在于交流,而在于为自己提供一个讲话的场所,是能指的无限蔓延,他们愿望的满足是没有对象的,仅在自己的想象中完成。愿望、激情变成了纯粹是语言组织的结果。小说文本非常明确地指出了这一点。宗桢回到家“他还记得电车上那一回事,可是翠远的脸已经有点模糊--那是天生使人忘记的脸。他不记得她说了些什么,可是他自己的话他记得很清楚--温柔地:'你--几岁?'慷慨激昂地:'我不能让你牺牲了你的前程!'”。这是一出可笑的爱情戏。上述这些:宗桢和翠远的错位;不可靠的叙述者--作者和叙述者的距离;激情的表白只不过是能指的滑动;最终构成了文本的反讽力量。文本最后“乌壳虫”的意象饶有趣味。整个人尖、整个生命过程就像乌壳虫一样,它会思考么,思考是痛苦的,并“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我们还是回窠去吧。现在让我们也回到此文的第一部分“艳遇”故事上来,我们可能又会发出,《封锁》和“艳遇”故事,除了故事表层的相同,还有另一些更重要的相同。“艳遇”故事不需要太多的思想,而《封锁》也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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